天塌下來的時候，淩歡熟練無比的用出一個個法術救下驚慌失措的小妖怪們將他們帶到安全的地帶, 大地在淩歡腳下裂開, 淩歡的飛起來的那一刻巖漿噴湧而出, 洶湧著想將一切吞噬。

這仿佛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從一開始的旁觀者到如今的親身體驗, 淩歡早就知道該如何做才能最完美的應對。

雖然知道不是真實的場景，如今也無法改變什麽，淩歡還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一條條生你流逝在眼前, 他盡力去拯救每一條觸手可及又仿佛遠在天邊的生命。

他早已忘記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記憶變得模糊, 心裏沈甸甸的心事，感情都已經看不見, 甚至都要忘記了自己。

他奔跑著, 躲過每一個危險, 越過每一個險境, 驀然回首，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掙紮著掉落突然塌陷的地面。

於是, 這這麽突然的, 模糊的記憶裏, 那個人就這麽突然亮起來。

他一眼就認出他。

“夏目！”驚呼一聲，淩歡如離弦的箭飛射出去一把抱住墜落的夏目。

“你是……淩歡！”夏目驚訝的看著淩歡。

淩歡：“你怎麽在這裏？”

夏目也不清楚，他記得自己還在庭院外面蹲著, 一回神卻站在一個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的陸地上，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他六神無主的四處奔跑著，遇險，然後就見到了淩歡。

淩歡確認過夏目是真實存在的以後無法讓他一個人在這個惡劣的環境裏。地面滿是危險，淩歡只能將夏目抱在懷裏飛上天，偶爾躲過襲來的雷電。

“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夏目愧疚的道。

淩歡眨眨眼睛，看著夏目笑起來，他停在空中，指著下面的爭先恐後的小妖怪們。小妖怪一受了傷或者死亡，就像泡沫一樣漸漸消失分解在空氣中，“你看，這並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除了我們倆都不是真人。”

“所以，是你救了我。”

淩歡：“別看我這樣，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其實我剛才已經死了幾次了。每一次的死亡都會帶來巨大的難以想象的痛苦。”每一次死亡仿佛都會帶走他一部分記憶，他看著夏目臉上的表情，微微笑起來，“我不想你也遭受這樣的痛苦，所以我會教會你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我……”夏目開口，卻發現自己現在真的空有一身靈力卻不會使用，無法幫到淩歡，他改口道：“我會加油的！”

淩歡帶著夏目遠遠的飛走，這個世界他已經輪回循環幾次，他知道只有一個地方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不會受到影響。

“別太緊張，都是些很簡單的東西，很輕松就能學會。只是這個世界一直在重覆，我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結束它。”

他們在一處洞穴面前停下，指尖點燃火焰，淩歡帶著夏目走進去，洞穴幽深狹長，外面世界崩壞的聲音被完全隔絕開，耳邊只有水滴嘀嗒嘀嗒的聲音。

不知走了多久才有光亮出現。

走到盡頭後出現在面前的是一棟巨大的宮殿，那宮殿巍峨輝煌，帶著厚重深沈的歷史感。這座宮殿就這樣，仿佛從恒古的河流中漂流而下，靜靜的佇立在這裏，註視著發生的一切，寂寞又憂傷。

淩歡帶著夏目踏上那銘刻著滄桑的石板地面，來到殿前。

空蕩蕩的宮殿門扉緊閉，巨大牌匾上有一個不知道是花紋還是字體的繁覆符號，那不是淩歡印象裏見過的任何一個字體，他卻知道那個字――臝，那是黎生的種族的名字。

他牽著夏目跪在殿前，小聲念著什麽，叩首，他的額頭磕在地面，發出觸碰的聲音。

夏目見他叩首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著了磕三個頭。

“砰砰砰”磕的很真實很用力。

淩歡站起來，也將夏目牽起來，他拍拍夏目的額頭，看著他變得光潔完好的額頭解釋道，“我要交給你的東西是從這裏學來的。”淩歡歪歪頭，“大概，雖然私自就做決定將它但還是想告知他們。”

他們找了個沒什麽東西的雜貨間，又去抱了兩床被褥就地一鋪，就這麽在這裏住了下來。

對淩歡來說一看就通一目了然的知識對夏目卻非常不友好，夏目每天都要死記硬背再讓淩歡來給他解釋，給他一點點理順理解，融會貫通。

再這樣的相處中，時間流逝就如白駒過隙，不經意間，這個世界已然重啟了三次。

加上夏目來之前重啟次數，已經達到了九次。

九，這是一個危險的極數。是毀滅，還是拯救，就此而定。

夏目小心翼翼的控制著身體躲開攻擊，他修習的功法是淩歡特意挑選出來的，較為適合貼近人類情況，他如今已經能熟練使用了。

他和淩歡站在高空，遠處高山如天柱倒塌，峽谷之巔天火將近。

這是一塊淩空而立的陸地，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在上次重啟中，他們兩人已經將陸地下探索了一邊，除了虛無什麽也沒有，這次，他們將目光停留在翻滾著無邊黑雲的天上。

兩人避開噴發的炙熱的巖漿，煙塵彌漫在整個天空，煙塵中有什麽東西在，不一會兒他們眼前就一片模糊看不清了只能就這樣認準方向迎著天雷向上飛去。

天那麽遠，空氣那麽冷，頭發在腦後拍打著，淩歡突然想到，自己若是不抗爭會怎樣？

會像那些小妖怪一樣消失得無聲無息？

淩歡笑起來，認命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的口中發出一聲長嘯，整個人更快的向上飛去，那嘯聲清越，傳遍整片大陸。

逃亡著的小生命們在這一刻聽下腳步，他們仰著頭，側耳傾聽，嘯聲一圈圈流傳，大地瞬間傾塌，將他們吞沒。

他們的身體一點點消失，腳，腿，身體，即將消失的嘴角揚起來，終於，終於。那個人要回來了。

那一瞬間，那些形態各異的妖怪的臉龐仿佛變得一樣，就此融為一張臉。

九天之上有什麽？

神明？

還是幕後執棋的人？

淩歡和夏目做過無數設想，真正面對時卻還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巨大的法陣散發著溫暖明亮的光芒，無數珍寶擺放在陣腳，陣眼放著的卻是一本名冊，一本夏目無比熟悉的冊子。

“友人帳？！”

仿佛應和一樣，友人帳開始快速的翻動著，它停住了，一頁紙立在空中，墨色的氣息出現化作一個身形。

友人帳，將它記載著的妖怪們召喚出來了！

淩歡一驚，發現自己和夏目不知何時已經入了陣。

殺機蠢動，無數風刃和一個個被召喚的妖怪們一起向兩人攻去，兩人閃躲間被迫分開，再回首，無數沖天而起的荊棘藤蔓已經完全隔絕了視線。

淩歡閃躲著一回頭卻發現自己背著書包站在一間教室前。

教室裏不停傳來嬉笑的聲音，“夏目就是個傻子”

“他昨天看著我一臉驚恐他以為這樣我就會多註意他一眼嗎”

“我覺得他有點惡心”

“總是這些話他說不膩我都聽膩了”

“他是個孤兒耶，是不是他的父母不要他了？”

“如果我有這麽可怕的孩子我也不敢要”

“我討厭說謊的人，還是真的低級的謊言”

淩歡一臉茫然，他們在說什麽？是在說我嗎？

他的身形面容開始變化，再看去時哪有什麽淩歡，那分明是幼年的夏目。亞麻的頭發，清秀的小臉上是隱忍著的悲傷，痛苦。

他用力的推開門，門框砸在墻壁上發出響亮的聲音，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大步走進去，他站上講臺上，將縱容這這些同學卻要呵斥他的老師推下講臺，他看著那看不清面容的老師冷笑一聲，“怎麽？不是說的挺愉快的嗎？說來讓我一起聽聽。”

無數的話語湧上喉嚨，他也沒有阻止，那些話不吐不快，那些心思有什麽好隱藏的，“我就是一個孤兒，但是這不代表我的父母不愛我，相反，我相信我的父母比在座大多數人的父母都要好！”

“你們覺得自己欺負一個孤兒很了不起？還是說你們只能倚靠欺負孤苦無依的人來獲得快感？”

“真是醜惡啊，你們的嘴臉？”

“都說孩子是天使，那麽你們覺得天使會說出你們那樣的話嗎？那是惡魔吧！”

淩歡昂首看著臺下那些看不清臉的人，大聲道，“你們就是一群惡魔！”

惡魔――

惡魔――

魔――

靈力隨著淩歡的話語擴散開來，所有的東西都被突如其來的狂烈的風撕成碎片。

夏目站在風中，回首向他微笑，“謝謝。”

我們做了不同的選擇，所以面臨了不同的人生。

莫名的場景出現在眼前，淩歡看到夏目變成自己，他站在醫院門口，手裏拿著那份絕癥的診治報告單。

和他不同的是，雖然掙紮，夏目還是選擇把報告拿回去，告訴了大家，他認為，作為親人的大家享有信息的知情權。

他看著夏目積極的配合著治療，他們的公司也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反而因為他病情的加重讓大家更努力――為了給他賺取醫藥費。

夏目掙紮著拖了一年又一年，他每天堅強努力的微笑著，走過來淩歡一個人在公寓裏死亡的那一年，等到病癥被攻克，等到了健康再次降臨。

淩歡微笑著，眼淚突然就流下來。

他原以為他是堅強的那一個，現在才知道他只是一廂情願，原來，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懦弱的那一個。

他對夏目微笑，燦爛的劃破了一絲陰霾：“我才，應該說謝謝啊。”

作者有話要說：

淩歡其實是一個懦弱的人，他不知道當他患了絕癥孤兒院的大家會怎樣對他，會不會放棄他背叛他，所以他選擇了隱瞞一切獨自承擔；當時在歲山也一樣，模糊不清的話語，也有可能是誤會，但是他怕得到是背叛是信任被錯付的傷心，所以他收回了自己的信任和感情，而不是選擇勇敢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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